羽公

【当归】白鹊

正文【故人1】

答应李白的条件后,扁鹊成了他的搭档,二人时常在离城四处行侠仗义,不时收集一些有用的线索和情报。一来二去,两人有了一定的默契。
临近深秋的夜晚,李白倚在火堆边小憩,而扁鹊正用那双黄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李白腰间挂着的那颗紫珠。这颗珠子的颜色浑然天成,似乎大有来历,他从未见这颗珠子离过李白的身,到底会是什么呢……
在扁鹊的眼里,李白是一个神秘的人,如同那头紫色的长发,准确来说,是一只自称青丘狐的狐狸。
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,但是紫色的眸子里却隐藏着看破红尘的沧桑,仿佛一匹失去伴侣的狼,深邃而孤寂。他很少说话,那一张俊颜之上很长时间是一个表情。他自命出身不凡,却也从不张扬,总是把锋利的剑擦的干干净净。唯独那颗他挂在腰间的紫珠,宝贝一样,不论吃饭还是安寝都片刻不离身。
最让扁鹊不解的是,他总是在偌大的离城穿过一个又一个城镇,却从不多做停留,他的眼神总是在人群里搜寻,却从未见他为谁停留过。
这样的李白像一个谜,一个美丽却充满诱惑的谜,一个明明危险却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探秘的迷。
面前,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着,温暖的火焰驱散了秋末的寒冷,扁鹊渐渐的睡了过去。


线索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,当他们离开离城,快出古道时,扁鹊终于冷不丁询问到:
“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?”
时序已经从初秋进入了深秋,城郊外的枫树林如霞光般绚烂燃烧,与西下的残阳交织成一匹斑驳的绸锦。李白坐在一株老树下,听到他的话头都没抬,在扁鹊以为他又像往常一样无视她所有的问题时,就听到他淡淡地应道:“是。”
听到他的回答,扁鹊先是怔了片刻,而后心下涌上一阵酸涩,小心翼翼地试探:“是你的……族人?”
李白一顿,一向平静的眼神竟然有些恍惚起来,过了好半响,才听他开口道:“重要的人。”



会是什么重要的人呢?什么重要的人会让他这样上心……似乎从未见他真正舒展过眉头……扁鹊不知道,但是他很好奇,李白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,并不记得那个人的事情了呢?
火红色的枫叶扑簌簌地落在扁鹊素白的衣衫的肩上,那艳丽的颜色似乎将他略微单薄的线条一点一点给柔化。似乎想到了什么,他唇角微微扬起,露出了一抹浅浅的,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。
这笑容让即使看尽世间沧桑,即使看淡红尘的悲欢离合的李白也是微微一愣。这是李白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,白衣清扬,黄绿色的眸子微微折射出动人的暖意,那一笑恍若春日融雪,好像融化了他心中的某样东西。
若换了平日,李白定然满心欢喜,但此刻却如突然嚼了黄连一般苦涩不堪。在他看来某些时候的扁鹊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,那双黄绿色的眸子里好像有着千山万水,很远很远,很淡很淡。这样冷漠疏远的人,要有怎样的怀念,才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样缠绵的温柔……
“明天是要启程离开离城吗?”扁鹊突然发问。
“明天去接一个任务换取线索,你不是想找徐福吗,很快就可以了。”李白神色一黯,想到那双黄绿色眸子里的温柔不是为他流露,他的心情居然莫明有些烦躁,说话语气也不禁重了些。
“是吗?那你呢……”扁鹊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生生断住了,因为他看到李白紫色的眼睛里的柔光散尽,像陷入梦魇中的人突然清醒过来,茫然的白雾之后透露出的是一丝尖锐的森冷。
他站起身,衣衫在愈来愈黯淡的暮光之中投下细密的阴影。
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冷凝:“作为一个交易者,你问的太多了。”

【2】
深秋的黑夜,夜露湿冷。
荒无人烟的野外,一座古庙浸没在黑暗里。夜风呼啸着穿堂而过,破旧的窗棂呼啦啦作响。
火堆旁,红衣女子蜷缩在草堆上,酣睡的面庞上带着浓重的疲惫。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咬牙坚持,但毕竟不是男儿身,这么多天的跋涉让她筋疲力竭。扁鹊默默脱下自己的衣衫,轻轻披在红衣女子的身上,随即蹲下身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火堆。
几步开外的墙角下,李白沉默地看着对火堆发呆的扁鹊,燃烧跳跃的火光清楚地映在他黄绿色眸子里。
这几天来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对方的心事,可即使这样还是没有话说,更别说身边还带着个女人。
红衣女人名叫寒锦,虽然她身无分文,但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却暴露了她家境殷实的事实。李白以为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定然娇气不堪,不出几日便会知难而退,所以他常常带着扁鹊故意选陡坡险径走,冷眼看她连走带爬;或者故意风餐露宿,让她饥一顿饱一顿,但他没想到的是,一两个月下来,她竟无一句怨言。这让李白有些心慌,他不由地怀疑起这个女人手里线索的真实性,于是,今日他再一次放任她滚落长满荆棘的山谷,摔的伤痕累累。
“没事吗?我看看。”
“没事的。”
谁知寒锦只是咬牙冲拉起她的扁鹊扬起笑颜,扁鹊抿嘴给她查看伤口。这让李白一颗孤寂的心愈加烦躁不安。
如果只是为了线索交易,她大可不必这样忍着。
如果是为了别的……他给不起。
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。
篝火还在夜风里摇曳,燃烧的红焰映出寒锦肌肤上触目惊心的血痕,她一直咬牙强忍着,就连那微微蹙起的眉目里都含着一抹隐忍的倔强。
倔强到让人……心疼。
“你不要这样对她了,白天的事我不是没看见……她只是为了想再见到一次自己重要的人,对你并无所图。”
扁鹊终于看不下去了,他不知道李白是怎么了,只能再次开口劝。
听到扁鹊劝他,李白失去了一贯的冷静,他突然暴,躁,地从地上站起,粗,鲁,地把扁鹊摁到身边残破的墙上。扁鹊没有动作,停下了嘴里的话,只是用一双黄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李白的紫色眼睛。残破的窗棂哗啦啦作响,彻底破裂了,冰冷的夜风灌进来,却怎么也吹不散李白心里的烦躁。
他为什么不反抗?
他知道自己现在对扁鹊的举动有些过界了,这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,让他渐渐对他失去了戒心。他开始有意无意偷看他的表情,他开始从他身上寻找那个人的影子,甚至连做梦都是那双黄绿色的眸子……
多少年了,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。如果说当时去潋云山找他是为了那个人,那现在的一切又说明了什么?
不……他不是他,他只要他……

那个人……李白连忙松开了扁鹊,从腰间取下那颗通体晶莹泛着紫光的玉珠,不停地用手摩挲。冰凉的触感从手中传来,如同滂沱大雨瞬间浇熄了那野兽嘶吼般的,躁,动。

已经忘记是多少年前了,那时他听一位贤者提起魔道遗迹和神医扁鹊,扁鹊医术高明甚至能起死回生。于是,他抱着一丝信念,在人间各地辗转寻找,终于在离城听到了有关扁鹊的传言。
他的时间不多了,怎么能够浪费在这里,他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犹如一汪紫色的潭水,波澜不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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